如果说老年人的崩溃
从不会跳广场舞开始,
中年人的崩溃
从借钱开始,
那么年轻人的崩溃
可能就是从入职开始。
脱发、肥胖、单身、猝死等风险,
已经晋升为青年人新的工伤,
而体检报告仿佛也成了
当代“社畜”最不敢开的盲盒。
尤其是案比人高的法院人,
每开一份体检报告
都仿佛在渡一次劫
…….
#1 我是她的黑眼圈
她和所有圈莫名的有缘,
喜欢甜甜圈,还拥有游泳圈。
在我面前,
她没有一个夜晚是无辜的。
我提醒她该休息了,
但每次和我道完晚安,
就继续刷手机。
她以为关了灯我就不知道,
但第二天看到疲惫的黑眼圈
她又开始责备我的不近人情。
为了能让她早点休息,
我联合眼球、眼眶、眼皮等部位
一起给她施压,
制造眼睛疲劳、发痒、痉挛等障碍。
刚开始还挺有效果,
她不得不乖乖早睡。
当我们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她不知何时偷偷买了针对各种症状的眼药水,
看来准备打一场持久战。
最终友军倒戈在她形形色色的眼药水下,
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
以几滴眼泪的滴落而终结。
终究,这又成了我一个人的战争。
她安慰我说工作需要,
不得不熬夜。
其实,我也不是不善解人意,
她因工作熬夜时,
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她总是披着工作的外衣敷衍我。
她辩解说并不是她喜欢熬夜,
而是白天被生存占据,
白天属于当事人、属于领导、
属于法庭、属于判决书、甚至属于电脑,
但都不属于她自己,
只有在一切都睡下的时候,
属于她的时间才开始。
她说熬夜是为了偷一点今天的时光,
是对一天的眷恋,
也是面对明天的不情愿。
她上瘾的不是夜晚,
而是从终究结束的今天
和即将到来的明天之间偷出来的那点自由。
在我被她PUA的同时,
没想到她也在寻找方法对付我。
她熬最深的夜,
敷最贵的眼霜,
为了掩盖我的存在,
每天在我身上涂厚厚的粉,
我感受着粉由一层变为两层、三层……
现在我经常感到呼吸困难,
也许有一天我会因为呼吸衰竭
而永远留在她的眼部。
唉,好累呀,
此刻我又呼吸不上来了。
#2 我是她的肋骨
看到我可能你们不知道我要抱怨什么。
我来源传说,
造物主怕男人太孤单,
抽走其一根肋骨化成女人,
男人只要找到曾经遗落的那节肋骨才完整。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近乎30年了,
那个男人还没有找到这节肋骨,
难道他的心不会隐隐作痛吗。
她也没有很好的传承中华美德,
捡拾别人肋骨30年,
从未想着归还失主。
亏她还是个学法律的女人,唉!
盼她无望,只能靠自己。
我睁大眼睛,
极力透过她厚厚的脂肪盯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暗暗买通心脏,
当我遇到疑似我主人的,
就让心脏跳动的快一点。
但我没想到她是个直女,
她居然怀疑自己心脏有问题,
甚至考虑去做一个心脏支架。
我真怕还没找到另一半
她这个憨憨就把我整夭折了,
我告诉她那是我给的信号,
她笑我我眼光挺高,
每次都只挑帅哥。
哎,谁不想找个帅气的主人。
她劝我别太执着,
她觉得我天天跟着她在法庭上
见证破裂的婚姻,
还一直催她找对象,
是想害她。
我知道这份工作让她看到生活的鸡零狗碎,
磨灭了婚姻的光彩,
让她对婚姻不仅没有期待,
甚至有些恐惧。
但这只是因为这份工作的性质,
法院接触的就是一个人最不光彩的一段,
失败的婚姻,
失败的事业,
失败的人生。
而法院的每份判决就是在尽力修复这段关系。
而对于法院人也是,
不能因为害怕失败,
而拒绝出发。
在我努力之下,
她终于开始有所行动了。
她说她不能找律师,
因为她不想回避,
她说面包比爱情更重要。
好吧,毕竟我知道她是如何努力过司考,
如何想做一名法官,
让她因此放弃梦想,
她也不会幸福。
于是我给她推荐了同行,
毕竟同行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又拒绝了,
她说同行只是图她可以免费整卷宗、归档。
但工作后她的交际圈就这些,
身边不是律师就是同行。
好在几经周折,
终于找到一个条件合适的,
但她却一直推脱没时间,
不是月底要结案,
就是调研论文还没写。
我只当她害羞,
毕竟第一次约会,没经验,
于是一直鼓励她。
她发出了要约,也得到了承诺。
别人的约会都是美食、爆米花中展开,
哪曾想她的约会竟在墨香和咔嚓声中展开。
她说稿子周一要交,
还有一堆即将超期卷宗,
没办法只能她写稿子,
约会对象帮忙归档敲页码。
当然故事最后也成了事故。
唉,以她的情商,
那么多年应该是凭实力单身的。
#3 我是她的头发
我也许是她几十万分之一的一根?
不,应该自信的说我是她几万分之一!
工作之后,
我的存在感每天都在以几十分之一的速度进步,
但我丝毫高兴不起来,
因为我每天都在经历亲朋好友的突然离去,
我每天都活在不知何时就会
英年早逝的恐惧之中。
虽然以前她也会掉发,
但至少是一根根掉,
一方面新生力量强大,
能够很好实现衔接;
另一方面她每掉一根都诚惶诚恐,
极为重视。
而入职后,
一把一撮掉成为常态,
一把年纪的她,
头发的新生力量远远赶不上老去的速度。
每当想到此,我都不寒而栗。
但她却麻木了,
每次都毫无波澜的将我同类扔到垃圾桶,
仿佛这些不是从她头上掉落的似的。
我也知道,
她的面如死灰不是突然而至,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挣扎过。
囤各种牌子的防脱、生发洗发液;
狂野的间歇性养生;
保温杯里泡枸杞、煲药膳等等,
但她仍坚持熬夜,熬的越深,
她的养生方式越狂野。
她说她也很无奈,
她戒不掉黑夜的诱惑,
只能晚上熬夜,白天喝生发秘方。
其实除了熬夜,
导致我们岌岌可危窘况的还有她的手。
当事人因一点差距调解不成时,
她下面跺着脚,上面薅着我们;
写不出稿子的时候,
她一边咬着笔,一边薅着我们;
她什么时候能明白,
老师脸上或许有答案,
但头发不可能文思泉涌的。
唯一可能的是头皮漏风。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
她这个行业除了脱发,还有白发。
这对她本就不富裕的头顶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曾有个小孩子意味深长说
法官还是应该像电视剧里一样戴假发,
毕竟人类幼崽有什么坏心思。
不过这也给她指明了她的归属只能是假发,
毕竟以她这点工资是植发是不可能的。
她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局部的假发片、假刘海已不能满足她的需求。
我看着我们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空旷,
但领空慢慢被假发片蚕食。
也许不远的将来我们都终将逝去吧。
当她一边熬最深的夜,喝最浓的咖啡,
一边敷最贵的面膜,
泡再多的枸杞,
都注定了前半生浪荡,
后半生煲汤的命运。
唉!我也不知道我的明天和变白哪个先来。
#4 我是她的脂肪
她总说成年人没有容易的事。
我觉得她还是太年轻,
成年人长胖还是很容易的!
俗话说好女不过百,
按照这个说法,
我都不知道她多少年前都不能称为“好女”了,
严格意义上讲我并不是她工作后的产物,
你们觉得我没有资格在这里控诉,
但自她工作后,
我的同类越来越多。
与头发相比,我显得有点凡尔赛。
但没办法,我们的追求不一样。
越来越多的同类,
严重挤占了我的生存空间,
毕竟到她这个年纪
纵向生长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总说我应该感激她,
因为她,我的家族才得以繁衍兴旺,
我震惊于她的心广体胖,她的自暴自弃。
但我还是有追求的,
我在乎的不是量多,而是质变,
我们崇尚结实的肌肉。
她为了我的追求也努力过,
她买过跳绳,买过运动衣,买过哑铃,
但都止步于买过。
入职后,她的体重呈几何式增长,
她宽慰我说,
年纪大了新陈代谢慢,
案多人少,要我理解。
她倒是很乐观,
她总说没有什么是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
有就两杯。
遇到难搞的当事人时,
她说一杯奶茶可以让她走出伤悲,
看她难受的样子,
我实在不忍心限制她;
被领导表扬的时,
她说此刻氛围下必须得有奶茶,
我被她的喜悦感染,
也不忍心扫她的兴;
开了一天的庭,
满身疲惫瘫在座位,
她说只要一杯奶茶就可以让她满血复活,
我又怎们忍心对她苛责。
就这样,在她一次次的自我放纵中,
在我一次次心软中,
她的目的一次次得逞。
我知道在肥胖面前,
我的每一个同伴都不是无辜,
我也是她肥胖路上的帮凶。
或许你会问我如果她真的甩掉我,
我害怕吗?
或许我会害怕,
但可能更多是不舍吧,
毕竟这么多年的陪伴,
我早已成为她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为她镇过风,保过暖,抗过饿。
但为了她好,我愿意。
如果可以,
我甚至都可以自己抽脂去油。
结语
如果说肥胖是对婚姻的基本尊重,
那么这些工伤则是法院人
对这份工作的最大诚意。
法院人嘴上总是吐槽案多事杂,
但身体却很诚实,
一边看着体检报告上的指标红灯,
一边数着审判管理系统里的审限红灯。
法院人审过无数件工伤案子,
为无数打工人缝补过伤痕,
但却从未想过为自己的工伤主持公道。
吐槽归吐槽,
但为了这份工作,
即使圆了肚子,
秃了头顶,
只要通过手中的法槌
坚守住一份份公平正义,
他们依旧甘之如饴。
编辑:朱 琳 排版:王 俏 审核:刘 畅
转自:最高人民法院司法案例研究院